“军工厂?”安夏问道。
“对,原来是774厂,现在不是了,去年换了一个厂长,然后完成了改制。”
安夏对军工厂的心情有点复杂。
积弊很多,牛逼的工人也多,不知道这位厂长有没有能力把有本事的人留下,把麻烦都干掉。
安夏决定亲自去看看。
站在厂门口,她发现有好多人围在那里看热闹,人群里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。
安夏凑过去一看,十几个中年人围在那里,身边举着横幅,上面写着:还我工作!厂长逼死人!
还有几个年纪很大的人在那里哭诉着什么。
哇哦……
在冤大头横行的时代,……
一位中年工人大声喊:“我们在厂子里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, 眼看着还有十几年就退休,现在让我们下岗,这让我们以后怎么活?!各位走过路过的大家伙儿给评评理, 这让我们怎么活!”
安夏的第一反应是调头就走,这种劳资关系搞不定的老军工厂,不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事等着,跟他们合作有风险。
她的脚步顿了三秒,转念一想, 还是去问问这个状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 公司对此有什么方案。
安夏刚走进工厂园区大门没多久,王厂长刚好跟几个老头子出来。
王厂长:“非常感谢前辈们对我工作的支持, 非常感谢……”
老工人:“你是我们选上去的,选你就是相信你一定能把厂子盘活,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做的事情有限, 也就只能卖这张老脸了。”
说着,几位老工人都笑了起来。
快到门口了,王厂长与几位老工人都加快了脚步人, 走到那几个拉横幅的人面前。
看见王厂长, 那些人面露不屑, 握着拳头冲他嚷嚷:“骗子!下台!你就应该叫王八蛋!”
“你们骂谁呢?”老工人中的一个大步走出来。
刚才骂得起劲的人中顿时有一半人没了声音,还有一个放柔了声音:“哎, 师父, 天还这么冷,你怎么也来了?是不是他骗你?让你出来替他当说客?我跟你说,丫没安好心……”
老工人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,瞪着他:“王厂长没安好心,你就安好心了?安好心会到厂门口来闹?!”
“他让我们走的时候, 说等厂里效益好了,会优先召我们回来,现在厂里效益好了,叫他接我们回来,他就会装死,一天推一天!”
“留在厂里的工人能发得出工资就叫效益好啦?!鼠目寸光!都跟你一样想,大家一起玩完!”
工厂里一向是老带新,师徒关系好的往往亲如父子,这位老师傅看起来应该是不少人的师父,他开口说话,年轻一点的都闷着头不敢吭声。
那几个坐在地上负责卖惨担当的老年人还想跟他扯几句,另外几个老工人也过来了,对其中一个看起来最能闹的说:
“老褚啊,他们小年轻的不懂事,你也不懂事吗?当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?厂子是怎么倒的?他们要是能像你我当年那样把心思都用在手艺上,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?”
最后在老工人的帮忙劝说下,这些人离开了。
王厂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,大大松了一口气,转头看见安夏:“你找谁?”
安夏:“我是紫金科技的安夏,找王厂长。”
“啊!!是安总啊!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,我久仰已久啊,不知今天安总拨冗亲自前来,有什么事?”
王厂长的说套话水平跟东京人有一拼。
安夏等他说完后,微笑道:“本来是有的,不过刚才被你们公司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。”
“快请进。”王厂长忙将安夏请进办公室。
坐下后,安夏便问起:“刚才是怎么回事?”
王厂长叹了一口气:“厂里原来的员工……”
这个厂子真就是这个时代军工厂的缩影,绝妙开局,结果落得一个工资不能按时发,退休师傅不得不去酒仙桥的菜市场捡白菜帮子,连公费医疗的报销都不能及时到账。
王厂长语气苦涩:“说出去都没人信,外面的人非得说军工厂改制有,倒闭有,但只要存在,就绝对不可能发不出工资,哎……”
“不身在其间的人,怎么可能知道这些,只能凭自己的猜测了,都觉得是国家养着你们。”
安夏话锋一转:“不过我刚才听说你们现在效益已经变好了?你还答应他们效益变好,就让他们回来?”
“嗐……变好什么啊……只能稍微保证在厂职工的生活罢了。”
王厂长苦恼地抓了抓头发:“我接手的时候,厂子整整七年亏损,亏了几千万,我去抢银行贩大烟土也做不到在一年里把七年的亏损都补上啊。”
他说的事情,安夏知道,业务部的调查数据显示,他们的负债率是90,现在还没死,确实是个生命的奇迹。
安夏问他是否愿意投入液晶业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