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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节(1 / 4)

桂太

太在那桌上听见,悬着的心也放下来,待络娴回座,又叫了络娴来责怪了一句,“你领个人回家来也不先回明一声,连我也不知道,还等着老太太问。”

络娴又将玉漏伤寒的事情细说一回,仍说玉漏是穷亲戚家的表妹。

连老太太也不理论,桂太太也就不好多讲,帕子掩着嘴咳两声,瞥她一眼道:“等回头领来见过老太太再说。”

听见五姑娘芦笙在席上咯咯笑起来,“这下家里可热闹了,又是于家姐姐,这会又新来个姐姐。”

素琼可巧就坐在芦笙对过,听见这话只向芦笙微微一笑后,仍把眼放到前面戏台子上去,顺便暗中瞅一眼前头那桌,那里坐着兆林贺台池镜弟兄。

厅内座次分明,今日于家太太做东道,单请了府内人口。老太太独在上头,左下首一桌是桂太太燕太太及于家太太,另一桌是大老爷的几位姨太太;右下首一桌是两位奶奶,一桌是自己家两位姑娘与素琼。

池镜这人素琼倒是见过的,头先在他们四老太爷府上。不过为避嫌疑,那时不过粗略看了两眼,只知他行容隽逸潇洒,言谈跅弛风趣,除此外并无多余了解。此番随她母亲搬到这里来住,晓得是两家相看,她自己也愿意先看清楚了池镜的品行才好。

她见他人稍微歪欹在椅背上,话不多,只和二爷贺台偶然谈讲几句,多半时候是把外头那戏台子盯着。然而看戏也看得心不在焉,人家哄然大笑之时他全没反应,手上只管慢条条地剥着杏仁,剥好了往嘴里一抛,那张常挂着点笑意的嘴慢嚼慢咽地在活动,从这里望去,总看见他一个喉结懒倦而有力地滚动着。

忽然老太太跟前那毓秀过去叫他,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残渣。素琼忙敛起眼角的余光,还看那戏,连他走过她身边她也目不斜视。

原是老太太叫他给于家太太斟酒,“去见过你于家婶娘。”

是跟着四老太爷府上称呼。

池镜去斟了酒,于家太太细看他几回,回头向老太太赞颂不迭,“先前在那边府里没细看,这会认真一瞧,真是人才出众。老太太好福气,儿孙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。”

老太太见她意思是很赞成这门婚事的,自然高兴,客套几句后,又使毓秀下头叫了素琼近前来,向池镜说:“这是你婶娘的女儿,今年十七了,叫素琼,是你妹子。也给你妹子斟一杯。”

池镜放下酒壶作揖,“素琼妹妹好。”

素琼也福身还礼,脸上还是那淡淡的微笑的神情,眼睛似看他不看他的。却从那静而亮的眼底,偶泄出一点光来。

随侍的丫头将她的酒盅取来,由池镜斟了,她敛着袖呷了一口,仍旧端了盅回席。池镜也照旧回座,经过她身边时,留意到她在气定神闲地看着戏。

然而当他落座一会,又察觉到她那一点目光总有意无意地向他溜过来。

贺台斜身过来秘密地问他:“如何?娶这位素琼表妹做你的三奶奶,虽不是皇上家的公主,也不算委屈你吧?”

池镜只是笑,心里无滋无味的。这类女人他在京时也会过不少,总是高门显贵家的小姐,仗着身份相貌,矜贵得要命,不肯轻易对谁先表现出一丝一毫喜欢,要人先去捧着她。

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要说捧,他是觉得全没必要,索性也懒得理她,照样看他的戏吃他的酒。

那戏台子搭得比大宴厅那头的略小些,一生一旦皆勾得粉扑扑的脸在那台子上装腔作势地追逐,眼珠子在那放大的眶子里滴溜溜乱转。锣儿锵锵敲了两声,从那金色的锣面间折射来夕阳的光,忽然有种断魂之感。

他大哥不知几时已经溜了,他算一算,再捱一会,只等着里头酒过三巡,气氛热闹起来,女人家叽叽喳喳挤在一处暗中较劲的时候,没空留意到他,他便也可以溜出席去。

照高楼(o二)

黄昏将断不断的吊在天际,戏唱过去了两出,这才真正到了热闹时候。许多不当差的媳妇婆子也赶来小宴厅上看戏。年纪大些的搬着凳子坐,年轻的丫头或是倚在柱子旁,或是立在隔扇门边,大家嗑瓜子剥干果,嗑哧嗑哧的,像一群老鼠掉在个大米缸里头。

不一时厅内掌上灯,顶上挂着六个大四角宫灯,几面墙根下点着十六根高立银釭,各桌上也有六头烛台。还有一点太阳的余晖,映着烛火,又勾缠着各人头上的钗光,黄澄澄的耀眼。

老太太刻意戴着只金牡丹嵌红宝石分心,家常是不戴的,可今日不同,于家太太是四老太太的娘家人,她有意戴给她看,不能给四老太太背后嚼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是非,说起她出身寒微之事。

这分心繁重,压得她脑袋疼,人便歪靠着陷在那雕花黑榻上,不忘称赞于家太太,“他婶娘请的这戏班子倒好会唱,比我们自家养的几个小戏强些。”

于家太太忙在凳上调转身,“我人生地不熟的,原也不知道南京城哪个班子好。还是在前几日在那边府上见他们请,看了两出也觉得好,今日特地打发小厮去那边府里打听了请来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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