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天际堪有微光照映山峦,御前中间曹进带来了查验结果。
“陛下,奴才将倚华宫正殿翻查,皆未发现任何对安胎不利之物。只在娘娘寝殿中,发现有香水玫瑰的味道。太医说,有孕妇人若常闻香味浓厚之味,会令人不思疲倦,夜中亢奋,乃至不能成眠,长此以往,必定影响睡眠。”
闻言,杨佩宁轻轻看了他一眼。
“香水玫瑰吗?倚华宫中,似乎无人用此香薰。”
曹进似乎早料到她这样说。
“回陛下,人奴才已经带来了。”
话落,便见一侍女被押着进殿了,后头还跟着个杨婉因。
扶桑见了,很是诧异。
“这不是芬芳吗?”
芬芳乃是倚华宫的二等宫女,亦是杨佩宁当年入王府后第一批伺候的人之一,因聪慧能干又沉静少话,被提拔为二等宫女,负责倚华宫内的花草侍弄,平日里很是得脸。
乍然被捉来,芬芳哭得不能自已。
见了杨佩宁立马跪趴下去,“砰砰”就是几个响头。
“娘娘,奴婢是冤枉的。那香薰,是奴婢前几日才得到的,因顾及娘娘身孕,从不敢用在身上的!可娘娘您在此之前已然患病,必然不是香水玫瑰之祸,请娘娘明察!”
抬头时,脑袋已然磕破出了血印子。
杨佩宁很是不忍。
“陛下,芬芳自嫔妾入王府起就跟随,不会是她。且芬芳说得也在理,想要害嫔妾,恐怕另有其人。”
“长姐此言差矣。”
一直没说话的杨婉因骤然插嘴。
“千防万防,家贼难防。人人都知长姐你身怀有孕,不敢轻易妨碍。偏偏这芬芳如此巧合的就得了这么一个香薰。纵然她没带在身上,但难免沾染味道,否则御前的人又怎会查出来?”
说完,她上前,当着崇庆帝的面,缓缓拉住杨佩宁的手,满脸的担忧。
“长姐,难道你还信不过御前的人吗?不管如何,芬芳身上沾染了味道,便是她的错。长姐肚子里怀的,可是陛下的龙嗣,岂能有任何闪失?”
杨佩宁犹豫不决,望向崇庆帝,目光里带着些许祈求。
“可芬芳,毕竟跟了我许多年,我怎么忍心……”
“宁儿。”赵端抬手,温柔摸着她的发,“一切以皇嗣为重。”
说罢,他冷声开口,“倚华宫宫女芬芳,赐死。”
仿若惊雷霹雳头顶。
芬芳任由额头上的血流下来,与泪水交汇,脸上却连一个崩溃的表情都挤不出来。
明明半个时辰前,她还是悠闲体面的倚华宫宫女,转眼间,便要成为亡魂吗?!
她想嘶吼,想呼救,可是人却仿佛被抽干了精气,连张嘴都做不到,身体已然被帝王之谕惊到瘫软一片。
在晕倒前一刻,她隐约听见一向待她宽厚的淑嫔娘娘向陛下悲哀祈求。
“陛下!不管如何,请陛下饶恕芬芳一条命……”
“陛下是天子,一言九鼎,怎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朝令夕改?长姐身为嫔妃,怎能不为陛下考虑?”杨婉因面上担忧,话里话外却都在给崇庆帝上眼药,“长姐素来杀伐果断,何时如此优柔寡断了?
她心中不屑。
如今的后宫只有这么几个人,不都是拜杨佩宁所赐吗?
她现在装仁善,陛下怎么可能会信。
赵端也觉得淑嫔实在太不理智,正要说些什么。
杨佩宁却不顾己身,矮身就要跪下去。
杨婉因还没来得及反应,赵端已经躬身稳稳将她扶住了。
低头之际,便见杨佩宁眼里大颗大颗的泪滑落。
“你……”
“陛下。”她声音凄婉,“嫔妾自十五岁起侍奉陛下身侧。”
她哭得眼角发红,哽咽不已。
“这些年,从王府到东宫,再到皇宫,芬芳一路相随,虽未有过大功,却也不曾在嫔妾低估时弃嫔妾而去。哪怕真的是芬芳要害我,嫔妾……嫔妾亦不忍让她去死,恳请陛下,饶恕她一命!”
崇庆帝本想责备她不懂事的话,瞬间被堵在喉咙口。
他望着眼前这个为了一个小小宫女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,怔忡许久。
他忽然忆起,在后宫嫔妃和朝臣们眼中,淑嫔为爬上位不择手段。甚至是杨家人都认为她狠辣。
但其实,她从未真正主动害过人……
这些年来,为了平衡朝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