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视镜收回视线,脸色忽然凝固。
抢劫他的匪徒已经挡在车前,举起棒球杆,对着他的车前玻璃,重重地砸了下去。
一下,两下,玻璃没砸开,cythnia大哥慌乱地踩下油门,车子纹丝不动。他慌了神,又去摸菜刀,可菜刀一碰就掉了下去。三下,四下,砰、砰。
他猛地落下全部车锁,再用力踩下油门,这次车开了,直接撞开了那个人,车子从人类柔软的肉体上碾压过去,颤了颤。
杀人了,他又杀人了。短短的几小时内,只需要短短的几个小时。
男人浑身的颤抖无法平息,他的心里甚至升腾起一股诡异的平静:杀人也不过如此,一切都不过如此。人类只是蝼蚁,而此刻是最荒诞不经的一场大梦。他的手因为紧张而湿滑,他把油门踩到最大,车子猛地窜出去,一连撞翻了三四个人后,在众人的惊叫声中,直直地撞上了另一辆逃跑的车。
轰的一声,大火席卷车身。
……
很久以后,这场针对cythnia大哥的抢劫案终于结束。
cythnia和罗珏前去处理后事。
验尸流程象征性地走了一遍,因为人类的尸身和车熔作一处,被烧成了一团焦炭,什么都没剩下。
返程的飞机上,两人谁都没说话。
空姐发餐食的时候,cythnia只要了个餐包,而罗珏摇摇头,示意什么都不吃。
cythnia哑着嗓子,冷冷地问:“你为什么不吃。”
罗珏摇头:“我不饿。”
“你难道觉得这件事怪你怪我?”cythnia忽地拔高声音,歇斯底里地说,“这是他的命!”她的眼泪又掉下来。
cythnia始终在减肥,始终瘦削,但她近来瘦得吓人,头发枯黄,只有一双眼睛是锃亮的:“这是他的命。”她重复。
罗珏看向窗外。
白云大朵大朵地簇拥在舷窗外,洁白无瑕,看上去什么心事都没有。
罗珏不知道自己竟然会羡慕一朵云。
因为一朵云可以毫无意识地聚拢,又毫无意识地消散。和人不同。人有太多爱恨贪嗔痴,七情六欲,纠缠不休,红尘欲壑,众生实苦。
罗珏垂下眼。她从包里掏出文件,仔细阅读着,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。但她心里清楚,有很多事情,已经永远地改变了。
“……在我小的时候,和我大哥,不是没有过好时光。”cythnia忽地又笑。
“刷拉”一声,她撕破餐包的袋子。
罗珏已经凝神看着文件。
良久,她发现,自己的眼睛始终在同一个句子上打转。
耳边,cythnia又哭:“我们这样的人,没有自愿的选择。”
飞机落地上海,cythnia笑嘻嘻地拽着罗珏的袖子,声音轻快:“罗珏罗珏,以后就是你我的时代。珊瑚集团是我的,我给你升职。”
罗珏目送着cythnia被塞进救护车,雪白的大车急急忙忙地远去了。
她打开手机,给小吴会计的母亲转了2万块钱。
女人的电话很快打过来,千恩万谢。
“现在烧伤恢复得怎么样,什么时候能从icu出来?”
“早呢。”女人轻轻说,“重度烧伤,至少得等一个月。我不在乎这孩子的脸了,我只担心这孩子的命能不能保住……”
小孩的哭声响起,她匆匆忙忙地说:“我还要给娃做饭。”
“小吴的侄子吗?”
“是她弟弟,亲弟弟。”女人含笑。
罗珏皱眉:“你又生了一个?你不在医院陪护?”
“她弟弟还小,离不开人,我去喊她舅母,让她舅母去看看她。当心吧!罗总,我是她亲妈!”
罗珏发了会呆,挂断电话。
她抬起头。
办公室的落地窗外,依旧是盛大而恢弘的城市景色。从高空向外看去,无数人挤挤挨挨的模糊影子,好像一群蝼蚁。阳光从对面的玻璃幕墙折射回来,刺在罗珏的脸上,刺得眼角渗出一点点眼泪。
她合拢百叶窗帘,阴影一条条地投在她的脸上。
办公室一片幽静。
cythnia进了医院,珊瑚集团的当家人死在乌鲁木齐,新疆旅游产业的贸然投资与暴雷,足以拖垮珊瑚集团大部分账面的现金流。珊瑚集团的老当家人重出江湖,苍老得不成样子,却依旧强撑着主持大局,可还能撑多久呢?
珊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