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炤拉住缰绳,道:“起身吧,他虽不是朕的人,但也是朕的子民,朕不会轻易舍弃他的。”
陆江惊喜,眼泪已盈眶,忍了又忍终于维持住了镇定,重新上马。
接着,贺炤对手下人说:“把北琢二皇子提上来。”
昨日商定之后,大衍这边已经将提议告知了北琢,说可以用北琢的二皇子来换回人质,再多的,不能答应。
使节把大衍的意思连夜传回了北琢,今晨北琢回复,接受这个条件,双方将在阵前交换人质。
连劾消瘦了很多,原本高壮的汉子,竟变得形销骨立。他被押到了阵前。
北琢使节看见连劾,露出了深思的表情。
对面见到连劾,也打开城门,把宋书带到了城外。
陆江请求亲自押送人质,贺炤理解他的心情,答允下来。
双方带着人质,来到了勒尔河畔。
布萨城距离河畔更近一些,他们要渡过河面,才能来到约定的中点。
漫漫草原上的河流,在枯水的冬季变得很浅很细,只有一线,轻易就能渡过。
双方很快碰了头。
走近之后,陆江看见了宋书狼狈的模样,又怒又恨。
宋书本就瘦削,受了几日折磨后竟有些脱相,鼓起的腹部显得愈发沉重硕大,仿佛随时便要压垮他的腰肢。
陆江没想到宋书居然将自己死死地蒙在鼓里,连怀了身孕也不愿告诉自己。
宋书也明白今日过后,什么事都瞒不住了。
被北琢人抓到,得知自己会被当做换取战果的人质之后,他就时常自责,自己对家国无用就罢了,居然有朝一日还成为了拖累大衍朝的罪人。
他多想陆江干脆舍弃掉自己算了,万千战士们用生命打下来的疆土,怎能因为小小的一个他便全部白费?
可见到陆江愿意来救自己,宋书又没办法不感动。
“数到三,我们同时放人。”
陆江对北琢负责押送人质的武官说。
这名北琢武官常年与大衍作战,学会了大衍官话,他看了连劾一眼,说:“好,开始数吧。”
“一。”
陆江的眼神紧紧锁定着宋书。
“二。”
宋书感觉到自己身后的束缚变得松散。
“三。”
双方同时释放人质。
宋书赶紧往前跑去,他几日没有吃饱饭了,已疲累不堪,但还是用尽了全力奔跑起来。
连劾的情况比他糟糕,即便被释放,迈出的步伐也沉重不堪。
几十丈有余的距离,生生被拉长。
为了公正,双方约定只能由人质自己走完最后的路程,所以陆江只能看着宋书蹒跚着、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奔来。
可就在此时,变故突生。
一把长枪被高高掷出,掀起雷霆之势,直冲人质而来。
陆江目眦欲裂,再顾不得什么两军约定,扬鞭打马冲了出去。
然而长枪快他一步,擦过宋书的身体,狠狠刺入了连劾的胸膛。
紧接着宋书被人抓住了手臂,北琢武官见连劾倒地,迅速抓住宋书上马,往后撤去。
陆江红了眼,夹紧马腹,急追而去。
他不多时就追过了勒尔河,马蹄踏起朵朵水花。
北琢武官在马背上大喊道:“立刻停下来,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人质!”
说话间,他把弯刀抵在了宋书的脖颈处。
陆江不敢再追,吞下了无数苦涩与屈辱,停了下来。眼睁睁盯着北琢武官挟持宋书回到布萨城。
而在众人遗忘之处,连劾口中不断喷涌着鲜血,他的眼神已然涣散,到了弥留之际。
他小声的不知与谁说着:“我……早说过了……拿我……什么也换不到……”
如此变故被后方的贺炤收入眼底,也惊异不已。
没想到北琢人连自己的二皇子都可以舍弃,所谓的交换根本就是为了除掉己方人质的计策。
失去了连劾这个筹码之后,对峙一时陷入了僵局,难道真要答应北琢的条件才能换回人质吗?
就在贺炤沉思之时,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而清澈的呼唤。
“陛下!”
贺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回首望去。
但见乔曦骑在一匹白马之上,向这边快速赶来。
贺炤策马迎了上去,凑近之后,他惊喜地发现乔曦毫发无损。
两人一同下马,贺炤两步上前,把乔曦抱进了怀中。
“你去哪里了?朕快担心死了。”贺炤尾音竟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。
乔曦眼眶红红:“说来话长,总归我没事。陛下,郑小将军已经带人突入了布萨城后方,想必很快就能取胜。”
伴随着他的话音,大衍军前方传来一阵骚动。
“你们瞧,布萨城的旗帜倒了,有人在攻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