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诅咒？轮不到我诅咒！”陆晏昇话里的意味苏黎听不懂，“陆氏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那个时候呢。苏黎，如果真到了那时，你能怎么办？嗯？你说，离开了陆家，你还能攀上谁？”

苏黎凝视着他，眼中逐渐蕴起雾气。

这种表情陆晏昇见多了，他并没有因此有半分心疼。

“你只能讨好我才能留在陆家。无论怎么照顾你那个躺在床上的老公都没用，他已经是个废物了，没有办法像今天这样在你身陷指责的时候从床上弹起来帮你。”

“你别说！别说！那是你大哥！你怎么敢这么说他的！”苏黎红着眼睛冲他吼，“开门！放我下去，我要下车！”

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被卖去了陆家，又怎么会不知道照顾陆晏昇起不了多大作用？

但这些事情原本可以永远埋在心里的，面前的男人却偏偏要把她的心挖开让她睁着眼睛面对。

“是，是我大哥。”陆晏昇冷笑几声，把油门踩到底，“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大哥，现在也不会躺在那里。”

陆晏昇语气里的恨意并不比苏黎少，这让苏黎短暂地从自己情绪里脱离开来，想起了当时他们在陆晏昇旁边做那些时，他也是怀揣着这样的恨意。

这几分恨，浓得像抹不开的墨色，像黎明前沉重的黑暗。

他到底在恨些什么？

苏黎下意识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。

车猛地停了下来，苏黎止不住往前晃了身子。

苏黎的话激活了陆晏昇的理智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，在驾驶座阖目坐了许久。

久得苏黎都以为他累到睡着了。

再睁开眼时，陆晏昇没再看她一眼。

两人一路无言，把车停会车库后，陆晏昇也是先下了车，没有看苏黎。

下车前，苏黎还是把后座的纸袋带上了。

苏黎觉得他们在路上似乎耽误了很久，但回来的天色和平时差不多，似乎也没有耽误太久。

管家一如既往地询问陆晏昇吃饭时间，陆晏昇的嗓音比在车上时更加沙哑。

苏黎没等他，抱着纸袋和佣人打过招呼后噔噔跑回房间。她轻手轻脚关上门，背靠着门板喘了很久的气。

和陆晏昇争吵花费了她全部的勇气。

直到现在，她才想起来，要是陆晏昇不高兴，是真的能搞死她的。

是那种能够抹掉她出生到目前为止所有一切的方法。

车上沉默的那段时间让苏黎心中不断翻涌，她这会才意识到自己话好像说重了点。

就算她现在在陆家生活，她名不正言不顺，又是站在什么位置才有资格指责陆晏昇呢？

苏黎知道答案，她不想往深想下去，只是考虑着要不要去找陆晏昇道个歉。

尽管她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，可她好像说得真的有些过分了。

苏黎想了又想，决定在晚饭时候跟陆晏昇道歉。

陆晏昇好歹今天才帮过她，就凭着这点她都不能在车上那样失态地对自己恩人大呼小叫。

但晚饭的时候她没有见到陆晏昇。

“二少爷说有些事情要处理，半个小时前就吃过饭了。”佣人笑容温和，苏黎却没由来地觉得有些慌。

虽然她在陆家没呆太久，但她也大概了解了陆晏昇的习惯。陆晏昇很少把工作带回家做，更别说今天了。

这哪里是有工作？明明就是不想见她！

苏黎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，下肚的东西还没有平时一半多。

佣人关心地问她是不是生病了，苏黎也没有精力去应付。

她走上楼梯，将空荡荡的大厅尽揽眼底。

以前她觉得这个屋子很大，大得可以住下很多人，大得可以绕着跑步。

现在她觉得这个屋子大得吓人，像一只野兽的深渊巨口。

“喂？阿黎？你回到家了吗？”电话那头的张晓跟苏黎说着过两天的考试，苏黎有一搭没一搭的映着。

粉色纸袋被她随意丢在床脚，在简洁的房间里无比显眼。

苏黎看着纸袋出了神，连张晓说了什么都听不清了。

道歉

陆晏昇正对着电脑，屏幕的光反映在他脸上。

他脸色沉沉，停在键盘上的手指没有要动的迹象。

一旁的小桌上摆着佣人十几分钟前送上来的饭菜，陆晏昇没有动过。

他就这么坐在电脑前，什么也不想干。

敲门声打破了一室寂静，如湖水般沉寂的眼波泛起了一丝涟漪。

“晏臣，是我……你在忙吗？我能进来吗？”

女人的语气听着像是在害怕，婉转的声音与伏在他耳边时没有什么不一样。

差的只是距离。

电脑到房门一米多的距离。

陆晏昇看着那道沉重的房门，久久没有回应。

等到外面再传来第二次询问，他才低着嗓子允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