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不由屏息凝神。
周大夫问道:王妃,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?
人的心脏极为复杂,容不得半点失误,沈青黎才想着画出来,让两位老大夫了解一下,下刀的时候,才更有把握。
剖过。
沈青黎说得清淡,殊不知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,给两位老大夫造成何等的冲击。
两人对视一眼,神情都绷紧了。
宴王妃到底经历过什么,怎么她口中之事,一件比一件惊世骇俗。
温大夫声音颤得都结巴了:剖剖过?
周大夫也放轻了呼吸:剖过什么?
尸体啊。
两位老大夫的目光里充满了惊悚,只觉得背脊发寒。
沈青黎见把两人吓得不轻,赶紧解释道:我有个故人是个医痴,有阵子对人体的构造十分痴迷,时常拉着我去衙门,看仵作验尸,看得多了,多多少少了解一些。
这个医痴,就是她的大师兄,空青。
那阵子,她们两人不知道观摩过多少具,也亲自上过手。
两位老大夫闻言,只当她说的剖过尸体,是看仵作剖尸,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王妃想如何做?周大夫问道。
沈青黎没有搭话,而是定定地看着两人,沉肃道:开胸之后,会很血腥,两位可行?
毕竟,剖的是人,而不是鸡鸭牛羊。
胸腔剖开之后,是鲜血,是还在跳动的脏腑。
那场面,不是什么人,都能承受得住的。
若受不了那个冲击,半途出了岔子,赵副将连最后两成的生机都没有。
所以,她一定要提前说清楚。
周大夫正色道:战场之上,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,老夫没有问题。
温大夫也道:人命关天,必须要行。
好,两位来看,沈青黎走到榻前,拿着心肺图和赵副将的伤口做对比,看中箭的位置,应该是没有伤到肺叶,但这只是推测,到底如何,还要等开了胸腔之后才知道。
两位老大夫看着图上标出来中箭的位置,和赵副将的伤口一对比,竟是丝毫未差。
周大夫摸着胡子,说道:开胸之后,最难的,是取箭的时候,不能伤到心脉,以及,缝合心脏,我们两个老东西医术不精,只能给王妃打下手。
两位前辈过谦了,两位是杏林圣手,有两位相助,赵将军的生机又多一成。
沈青黎说着,拿过心脏图,和两位老大夫商议方案,如何取箭补心。
一切准备就绪后,营帐里点满了灯烛,比白昼还要亮。
温大夫给赵副将喂了麻沸散,手术就要开始了。
三人穿上罩衣,戴上手套。
沈青黎解开赵副将的衣服,指着胸口正中的位置,说道:我会在此处下刀,下刀前,会施针护住他的心脉,但我们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。
温大夫已经将消过毒的金针递给她。
沈青黎接过,在赵副将周身各处大穴都施了针。
随后,她一边消毒,一边对温大夫说道:下刀时,会有血涌出来,麻烦温老把血止住。
温大夫郑重点头。
沈青黎又对周大夫说道:下刀后,需周老把胸骨扩开,看清楚里面的情况,才好将淤血清除干净,也方便拔箭。
我和老温一定竭力配合王妃。
好,开始吧。
两位老大夫的眼里都闪过神采,既紧张又兴奋。
他们行医一辈子,从未见过,把人剖开是为了救人的,简直闻所未闻。
沈青黎拿起一柄小刀,刀刃又薄又锋利,在烛火下,映出冷寒的光。
她冷静地在胸口上划开一刀,虽然是第一次,但下手果决沉稳,看不出半点波澜。
帐内静得落针可闻,能听到刀尖划开皮肉的声音。
两位老大夫头皮一紧,发麻的同时,身上汗毛倒竖,尽是鸡皮疙瘩,仿佛那刀也划在了他们的身上。
胸口划开,鲜血立马涌了出来,温大夫连忙止血,周大夫配合着将胸骨扩开。
胸骨一开,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。
果然如猜测的那般,没有伤及肺叶,但比想象之中的还要血淋淋。
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还是冲击不小。
好在两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,很快就稳住了心神。
扑通
扑通
这是两人的心跳声,也是赵副将的心脏在微弱地跳动着。
沈青黎快速地清理里面的淤血和积液。
静寂中,响起她平静至极的声音:要拔箭了。
血海
时间仿佛过得很慢。
营帐外,贺兰钦心焦如焚。
在战场,面对千军万马都能面不改色,此刻,面色沉重得犹如乌云压城。
贺兰钦一双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帐帘,可帐帘遮得严严实实,瞧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