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一看着眼前的百十石阶,开口道:王妃,属下背你上去吧。
不用。沈青黎笑着摇了摇头。
既是来求平安的,自然要心诚。
石阶上落了雪,即便清扫过一遍,还是湿漉漉的。
她一阶阶叩上去,膝上的衣裙很快就湿了,雪水浸透进去,是彻骨的冷寒。
她却仿若未觉。
山风不绝,四周松涛低吟,送来一阵阵梵音。
从前,她不信鬼神之说。
这世上,若真有神佛,叶家为何会背负污名,满门尽诛?
想平冤,想雪恨,靠的是人,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。
可现在,重活一世,她仍然不信,但她愿意为在意的人,求一求。
叩到一半时,她气力不济,停下来喘了两口气,稍作歇息后,又继续叩上去。
锦一在一旁看着,心都疼了。
沈青黎的额头磕出了血,她这般虔诚,引来了众人的注目。
人群里,有不少人都认出了她,纷纷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。
百十台阶叩上去,沈青黎的脸色更加苍白,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。
起身的那一刻,眼前阵阵发黑,险些没站稳,锦一眼疾手快扶住她。
王妃,
我没事。沈青黎低声说着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她软软地靠在锦一身上,缓一缓就好了。
锦一扶着她进了护国寺。
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火味,各殿之内,香烟氤氲笼罩。
沈青黎歇够了,去大雄宝殿求了个平安符,小心翼翼地放在荷包里,再收入袖中。
两人刚从殿中出来,就有人拦住了她们。
家书
拦住两人的,是个须发皆白的的老和尚。
他年逾古稀,看向沈青黎的目光深沉又睿智,仿佛能洞悉一切,将她里里外外,连神魄都看穿。
沈青黎心头微凛。
老和尚问道:施主不求道签吗?
沈青黎行了个佛礼,直言道:我所求之事,神佛帮不了我。
老和尚念了句佛号,没再说什么。
沈青黎朝他颔了下首,便走了。
锦一低声道:真是个古怪的和尚。
沈青黎笑着说了句:佛渡有缘人。
而她不是。
从护国寺回来,沈青黎把药丸和平安符一起放好,正要招来青一,让它送去给萧宴玄,忽然想到了萧宴玄离开那日的神态。
他大抵是想听她说几句不舍的话吧。
心念一起,沈青黎铺开宣纸,提笔蘸了蘸墨,等要下笔时,却又顿住了。
她久久没有落笔。
说担心,又怕乱了他的心神。
说不舍,又有些情怯。
笔尖上的墨,不知何时滴在宣纸上,她却不知道写什么好。
过了半晌,沈青黎把宣纸团了团,扔在案上,重新拿了一张宣纸。
她思索了许久才落笔,写完,觉得太疏离,又团成了一团。
她再次铺开宣纸,搜肠刮肚。
这一次,倒不生硬,但字里行间,太过亲昵粘人,不妥。
把信团了团,弃了之后,又拿过纸张,重新提笔。
她想起入府后的点点滴滴,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,好半晌才落笔。
写罢,又怔住。
这语气,太过老夫老妻,不合适。
把信一团,又弃了。
宣纸一张张铺开,又一次次团成一团,写一张,扔一张。
不但书案上满是纸团,地上都扔了不少。
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从来不知道写家书会这么难。
许久,她望着满地的纸团,破罐子破摔。
写下:盼君安,等君归,与君共欢。
搁下手中的笔,沈青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打定主意,以后再也不写了。
她拿起信纸吹了吹,等墨干了,把信纸折好,放进信封之后,和药丸,平安符一起放进锦囊里。
她起身,去捡满地的纸团,正要扔进炭盆里,锦一进来了。
她说:王妃,青一好像病了。
病了?沈青黎秀眉微微蹙起。
恹恹的,喂它生肉,它也不吃。锦一说完,见她望着满地的纸团,道,这些,属下来收拾,王妃快去看看青一。
那我过去看看。
已经过t了三日,暗卫再怎么快马加鞭,日夜兼程,没有四五日,很难再赶上萧宴玄。
青一日行千里,不出两日,就能追上。
沈青黎出门去找青一。
这紧要关头,它可千万不能生病。
锦一把纸团一一展开,抹平,一张张折好。
这些都是王妃对王爷的心意,烧了多可惜。
有情人的心意,就该被知道。
锦一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