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候会是什么样子。
而她也知道。
所以那时候,白飞鸿才会贴着他的耳边,对他说那样的话。
“……陆迟明。”
后来想想,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。
“放我下来。”
她对他说。
“你一个人的话……还能离开这……到时候再找人来救我吧……在那之前,我不会死的。”
就算他不是医修,他也知道,那不过是善意的谎言。白飞鸿的心性过于温柔了,就算在这种时候,也不想让人感到负担。她用这样温柔的谎言,想要说服他放下她,自己离开这个黑暗的森林。
至少,如果不背着她的话,他会走得快很多。
可是,他怎么可能那么做?
陆迟明抿唇,又把她往上托了托,免得她从自己的背上滑下,而后,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他再度加快了脚步,大步大步地往前走。
“我会把你带出去。”
他这样说。
“我不会让你死。”
走得快了,死气躁动得更加厉害,陆迟明几乎能尝到自己嘴里的腥气,然而他却不声不响,只顾着闷头赶路,如同自我惩罚一般,将体内的痛楚化作了加快的脚步。
要快一些,再快一些。
他想。
他必须把她带出去,他不能让她死,没有任何理由,不是为了报答也不是为了两派的恩怨,就只是,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她在这里放下来。
连想一想那种场面,都不愿意。
然而这森林到底是太大了。无边无际的黑暗森林,无穷无尽的道路,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。
他不知道走了多久,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。
他只知道,要快一些,再快一些。
他没有说话,白飞鸿也没有说话,但他能听见她的呼吸,在他耳边渐渐微弱了下去。
一点一点,微弱了下去。
他越走越快,模模糊糊地想着,这条路有这么长吗?
陆迟明一生中,从未走过比那更长的路。他走在大雪中,背后背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人,她随时都会死,而他除了往前走再也没有任何办法。
他曾经以为,他永远也走不到那条路的尽头。
后来,后来怎么样了?
对了。
后来他终于背着白飞鸿走出了尸骨林,将她交给了闻讯赶来的闻人歌。
再后来,闻人歌祓禊了她体内的死气,治好了她的伤。她醒了过来,再度对他露出了微笑。
“你没事就好。”她笑着对他说,“不过我被先生狠狠训斥了一顿,让我病好之前都不许出门,也不许看书,想一想都快要无聊死了——”
“等你伤好一点,我来同你下棋可好?”
那时,陆迟明看着白飞鸿书桌上的棋盘,这样说道。
“不会耽误你时间吗?”她迟疑起来,“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吧?”
“没有。”他垂下眼,“我父母也要我在这里好好养病,养好之前什么都不许做。我也很无聊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白飞鸿有些同情地看着他,“要是你不嫌弃我棋艺差。”
谁也不知道。
那是陆迟明人生中第一个谎言。
不是为了别人,而是为了自己所说的谎言。